聚焦婺剧下乡热②｜遍地开“花”，浙中小县武义为何婺剧人才辈出？

十天前，武义温泉小镇那场持续四天四夜的浙婺下乡演出，盛况空前，火爆场面至今令人意犹未尽，也将大家的关注点聚焦到了武义这个频现“婺剧热”的浙中小县。

的确，闲暇时光在武义的广场公园、街头巷尾走一走，你会发现，上至七十多岁还在吹拉弹唱、敲敲打打的古稀老人，下至五六岁就跟着爷爷奶奶一起听戏、唱戏的垂髫孩童，武义人的婺剧细胞，像是刻在骨子里的。 

 

择一事，终一生

“那几天的演出，演员们都热血澎湃，特别是在观众席发现了很多年轻人的身影，还有许多家长带着孩子来看戏，让我们看见了婺剧的未来和希望，也正是一代代老少戏迷的支持，给了我们继续唱下去的动力……”

3月2日晚，记者电话联系到身处杭州的杨霞云和楼胜这对“梅花伉俪”，两人回想起在老家武义的演出，心中依旧充满感动。

“小时候，几乎每个村都有婺剧团，农闲时会搭台唱戏，我的母亲就是村婺剧团的演员，所以我从小也是跟着父母，趴在戏台边长大的。现在又有新的年轻人守在戏台边看我们唱戏，像是轮回一样奇妙。”杨霞云的儿时记忆在武义比比皆是，在这种氛围成长起来的武义人，对婺剧都不陌生。

“这次武义戏迷们反响这么好，超出我们的预期，不过一直以来，婺剧在武义就有非常深厚的历史积淀和群众基础。”武义职业技术学校（兰香艺校）老师叶辉说，武义18个乡镇，最高峰时期注册的民间婺剧团有36个。

原武义县婺剧团也曾是浙江婺剧戏迷心中一颗璀璨的明珠，演出质量仅次于浙江婺剧团，是全省第一个受邀出国演出的县级剧团。虽说2002年后因相关政策改制解散，但成员们并未因此放弃，而是继续在戏曲这条道路上深耕，后来也陆续成为其他地方婺剧团的骨干。

有个有趣的现象：在义乌、东阳等地的剧团里，武义人的身影随处可见，甚至占据了“半壁江山”，成员间可以用武义话无障碍交流，就连一些剧团负责人都会说武义方言。

不单是国有剧团，即便是武义一众民间草台班子，在经营压力、人才流失、新冠疫情等重重难题面前，仍旧毅然选择前仆后继。武义小百花婺剧团团长张国珍就是这样一名草根艺人，28年来一直坚持做民营剧团。今年54岁的她虽已近退休年龄，却仍然对婺剧充满热情，她说，只要身体条件允许，就会一直做下去。

 

下舞台，上讲台

“武义婺剧的今天，离不开他们的付出。虽然他们总是谦逊地说，只是给我们打了点基础，但正是有了扎实的‘地基’，才能建成‘高楼大厦’。他们在黄金年纪，从舞台步入讲台，一转换就是一辈子，却为婺剧的未来培养了大量人才。”电话那头的楼胜动容地说。

楼胜口中的“他们”，是武义职业技术学校（兰香艺校）的老师。武义从1991年开办戏曲专业，历经第二职校戏曲班八婺艺苑、兰香艺校，最后整合到现在的武义职业技术学校，也是当地唯一的戏曲表演人才培育基地。

粗略估计，浙江婺剧团里有1/4的婺剧演员选拔自武义职业技术学校。此次下乡到武义演出，也专门邀请学校老师免费观演。当在学校教学时间最长、已是耄耋之年的老师何苏生步入后台，演员们几乎瞬间“唰”地集体起立，拥了上去，个个嘴里惊喜地喊着“何老师”。

“何苏生老师和徐为老师都是我们的启蒙老师。”浙江婺剧艺术研究院（浙江婺剧团）武义籍演员陈晓建回忆说，以前学校师资力量紧张，只有四个专业老师，缺一不可，老师们就坚持带病教学，每天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八点半，甚至顾不上家里。

“他们把我们当亲生孩子看待，教练功时格外严厉，生活中又关怀备至。”浙江婺剧艺术研究院（浙江婺剧团）武义籍演员周宏伟说，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，为了省钱不吃早饭，老师知道后，天天都会自掏腰包带早饭来。

“传承和发扬戏曲文化是时代之需，更是老一辈武义婺剧工作者用艺术生命想要坚守的希望。”如今的武义职业技术学校（兰香艺校）负责人张穗萍也曾是一名活跃在婺剧舞台、斩获多项大奖的婺剧演员，在武义开办戏曲班、急缺优秀师资的关键时刻，她走下了舞台，迈上了讲台。

30多年来，武义职业技术学校（兰香艺校）一直坚持戏曲教学，培养出了1000多名婺剧演员，为省内多家专业剧团、民营剧团源源不断地送去新鲜血液。金华、台州、丽水、杭州、衢州……武义籍婺剧演员正在遍地开花。

话同心，共传承

心系婺剧，武义县文化馆负责人金东亮从不敢怠慢。采访时，他向记者分享的首个消息便和婺剧有关。3月1日，他刚到浙江婺剧艺术研究院兰溪分院和东阳婺剧非遗传承中心取经，希望武义能早日成立自己的国有婺剧团。

当选金华市人大代表后，金东亮将履职重点放在文化建设和武义戏曲的薪火传承上，每年都会携相关议案参会。今年两会，他又带来新的议案，建议成立浙江婺剧艺术研究院武义分院，让婺剧之花绽放得更加灿烂。

如何在年轻人中传承好婺剧这门传统艺术，也是他思考最多的课题。

2008年，武义启动“婺剧进校园”活动，并将壶山小学、熟溪小学、新宅小学等列入试点学校。如今，爱婺剧、学婺剧、唱婺剧、演婺剧在试点学校蔚然成风，小小梅花全面开花，涌现出了全国少儿梅花奖得主阮登越、全省婺迷争锋冠军王宇晨等一批婺剧新星，在省市各类比赛中摘金夺银。

在金东亮看来，如火如荼的“婺剧进校园”不仅折射出孩子们对汲取传统文化艺术的渴求，更生动诠释了“传统婺剧如何在当代传承”这一深刻主题。

3月2日下午，武义职业技术学校排练厅里，乐器声、练功声此起彼伏，不绝于耳。一群十几岁的孩子里，一个不停翻跟斗的小武生引起了记者的注意。

他叫王帅帅，父母都是婺剧演员，从小接触婺剧的他，便是在父母工作的婺剧团里迷上了婺剧，爱上了婺剧。据说，今年17岁的他，最多能一次翻40个跟头。

学武生不比别的行当，学习婺剧四年多来，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九点，每天要固定练功。热身后先练飞脚、旋子、扫腿、台步、耍花腔、翻身、唱腔，最后练戏。

“很累，也很难，但我会一直坚持，楼胜老师就是我的榜样。”王帅帅的眼神仍显青涩，却又格外坚定。